江枫似乎说得风平浪静。林潇然知道，对于他来说，最不擅长的可能就是处理工作之外的这些麻烦了。“那后来呢？”林潇然更觉得疑惑了。

“当时，我想着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了。院里就算再挽留我，也不过是出于场面上的客气了。说真的，那么多人都在惦记着我的岗位，就算我放弃了去学校。继续留下来，你认为他们对待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么，一定是坐定了冷板凳了。”江枫的口气变得相当无奈。

眼底里却也露出了他脆弱的一面，原来，每个人都有着他不为人知的烦恼和顾虑。即便是这个看起来阳光的他。林潇然知道，江枫的所有选择，都不会是像常人看来的，那种年轻人的血气方刚的冲动。理工科的他有着同龄男子少有的理智。他的视野是相对宽阔的，正如他在微信头像里的，那片蔚蓝色的海面一样，他有着自己的梦想。

只是，毕竟是年轻人，梦想和现实，永远隔着那么厚厚的一堵墙，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的。林潇然没再打断他的话，在此时，安定地听完他的话语，也许是最好的。

“就这样，单位一直拖着我的人事资料不放，我当时也就想着，反正学校愿意接受我。资料不放就不放吧。可是，事实证明我想得太简单了。”江枫的目光移开了林潇然的双眼，他知道自己一个不安定的眼波，也会在林潇然的心海里投下无数的波纹。“在中国。人事两个字是最复杂的。如果我真的是去了一家不是体制内的企业，可能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江枫轻轻地说着。

“可是东华学院也是公办大学，我的档案始终是个问题。人事关系没转过来，我的一切都不能算得上的是严格意义的正式。”江枫继续平静地说着。林潇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在大学这个知识分子满满的地方，除了上课的水平高低的差别之外。职称也是必不可少的，而江枫的人事关系连同职称级别之类，都被原来的单位搁置着，这，难怪会影响他在东华学院里的发展。

“那你如何打算呢？总不能一直就这样耗着吧。还是抽个空，回到研究院里，和他们好好谈谈。所有的事情，我觉得只要摊开说，都不会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的。”林潇然知道，自己公司虽然小，这类的纠纷多少也是有的。不过，最终解决的方法她也心里清楚，无外乎就是以一笔钱来平和好双方的平衡关系。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上周就抽空了院里。你可能没有感受过，再去原来的单位时，最明显的感觉是那些人，连看你目光都不同的。有的还勉强和你笑着打个招呼。还有的，几乎都想绕着你走，也难怪。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了，放着高薪不做，去那么偏远的二流学校当一个穷老师。”

江枫淡淡的说着，口气里有一丝丝轻微的嘲讽，只是在此时的林潇然看来，他更多的像是嘲讽自己而已。这样，反而让林潇然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她甚至宁愿，江枫可以说些这些人的不是，可是并没有，江枫这样的个性，决定了他只会自责，也不会去说别人的是非。

“我去和负责人事的领导好好说了下，他们最后就给了我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的方案。”说到这里，江枫轻轻地舒了口气，“也算是个求仁得仁的结果吧。好在不用再折腾着我来回奔波了。”

“这样也好。”林潇然感慨地说道：“只是，你们谈得如何呢？他们的条件又是什么？”“条件，现在谈能有什么条件呢？”江枫抬起头来，好不容易地说了这些，他觉得，再说下去林潇然只会更加会为自己担心顾虑。有的忙，特别是在金钱方面的，他真的不想让林潇然掺和进来。

这对她，显然是极为不平的。虽说真正的朋友是有着通财之谊的，可是，自己毕竟和林潇然还是彼此自由地，如果不能给她精神上更多的愉悦，又何须接受来自女性的同情呢。这样想着，他便极力地用轻松的口气说下去，心里想着的，却是快些结束这个话题。

至于这个麻烦，他还要再考虑一下最好找谁来周转。自己的家人，那是没有一点希望了，为了以后成家着想，小镇上算得上半个农民的父母已经掏尽了，他们省吃俭用的半生积蓄，来为他付房子的首期。而自己家里那个已经出嫁到外地的姐姐，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农家妇女，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有能力帮助他呢？

“也就是扣了下我的一些以前驻国外的差补之类，项目提成也没和我结算。”江枫的口气里自然是不那么服气的，不过。自己选择的最终还是要他自己来承受。他没什么过多的怨言可说。

林潇然听了，心里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淡定起来的江枫。根本是有所保留的，他没有完全把实情告诉自己。尽管，林潇然知道，他是善意的。不过，自己在内心里，从他那个额间的浅浅的一吻开始，就已经没有再把江枫当做是可以平淡看待的路人了。

这样想着，林潇然抬眼，认真地注视着江枫的目光。他的目光里，有着太多的迟疑和犹豫，而林潇然，却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接下来的江枫，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拒绝自己的最后的问题了。

“江枫，你不用再这样遮掩，到底以前的单位给你开出了什么样的苛刻条件，一定不是你刚才说得那么简单。不要忘记了，我的工作是什么，我所在的公司也是和你之前，有着差不多的性质。”林潇然镇定地说着：“我现在，真的只想知道你烦恼的真正根源是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它，解决它。你真的不要再顾虑我了，”

望着林潇然这样宁静温和而又不容拒绝的目光，江枫明白，他也只有说出那个让他烦恼的条件了。林潇然是这样的天性，她决意帮助自己，就不会是那样简单地停留在口头上。

他的心里，充满了温暖的感动和莫名的感伤：江枫，你这样内心强大的人，也会有需要别人施以援手的时候，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更为柔软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