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宁戚躺在椅子上缓缓说道，“今年的新科士子与以往不同，十年一届，难得可贵。少府的沈彦来函邀请老夫，说想在今年春末的时候，让老夫带你们一起去河集踏青。”
“但老夫年迈，行动多有不便。因此思来想去后觉得，还是回了他吧，你现在就帮忙把这封邀请函退回去。”
“……”君瑶听得一脸懵。
“哈？所以丞相大人你的意思是，你要直接拒绝沈少府吗？”
为什么拒绝！明明是这么好的可以出去游玩和放假的机会！
“嗯。”宁戚点点头，连抬头看一眼君瑶都不曾，“你可以这么理解。”
“好吧……奴婢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君瑶本能的蹙起眉。
“所以妮子你到底是嫌弃老夫的老胳膊老腿？还是害怕沈彦为此生气，继而迁怒到陆云卿身上？”宁戚撇撇唇，将手中的书册放下，对着君瑶冷冷一笑。
“哼，你放心好了，沈家那小子就算真的生气，也只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会说的。”
可是由她去负责送邀请函，不还是直接把仇恨值给拉到了陆云卿身上吗？
君瑶接下信函：“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嗯，去吧。老夫要继续小憩了。”宁戚在躺椅上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人啊，这一上了年纪，果然还是不行了。”
在回去的一路上，君瑶都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直接去沈彦那里，把宁戚的意思给转达。
其实她觉得沈少府也是一片好心，郊游绝对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
科举之后，这十位新科士子都进了不同的机构，整日里很难见着，自然关系就会生疏了，此番出外踏青，既能够增长世面，又能磨合这些未来都将成为朝廷中流砥柱的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然而宁戚不去的话……呃，果然还是组织不起来啊。
陆云卿今晚回来的比往日早了一些。
君瑶没有跟他说昨天退沈彦邀请函的事情，而是很开心的在庭院里拉开了桌椅，“难得你今天回来的早，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没事，瑶儿你先等一下，别急着忙。”然而陆云卿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
“嗯？”君瑶顿住，“怎么了？”
陆云卿今日的神情有些别扭，似乎犹豫很久，方才对君瑶道：
“抱歉，这回春假，我也不能陪你了。说好的要带你去上京周围转转，但是……”
君瑶闻言摇摇头，语气很轻，“反正大抵也是宁戚那个臭老头不肯批你的假条，毕竟他连沈彦都拒绝了。我就知道，那老头只要三天离了你，就会开始着急了！”
陆云卿的语气有些遗憾和愧疚，“对不起瑶儿，我答应了你，却没能做到。”
君瑶急忙摆手，“反正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所以你这不算没有做到，只是时间会有点延后罢了。没关系的，我可以等，反正我也不着急！”
陆云卿点点头，但神情还是带着些许愧疚。
“不过……
沈彦是怎么一回事？丞相大人又吩咐瑶儿你给他跑腿了？”
宁戚也真是厉害，一面各种嫌弃瑶儿不如粗鄙的乡野丫头，一面又各种使唤她。
“嗯，宁戚就是想让我们得罪沈彦。我本来想到了其他更好的方法可以不得罪沈彦，但是仔细想想，宁戚要的效果应该就是想让沈彦对我们抱有成见，所以……我还是照着宁戚的吩咐去做了。”
“好，我知道了。”陆云卿的反应倒是比君瑶意想之中的要平淡了很多。
这是独属于两只狐狸之间的博弈，君瑶并不懂。
“不过……”君瑶说到这里的时候，沉下了语气，“我其实也有对不起陆云卿你的地方。我昨天一不小心，偷看了你要给宁戚的那个盒子。”
本来君瑶不停地想要说服自己，不要偷看、不要偷看。
但是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没能忍住，还是被她看到了盒子里的内容。
闻言，陆云卿皱起了眉：
“你全都……看到了？”
本来他是不想给君瑶看到这么血腥的东西，所以才有意识的避开了她。
却没想到，躲到最后，居然还是没有躲过去。
“嗯，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啦。”君瑶摆摆手。
毕竟怎么说呢，一直都是她在帮着陆云卿做比较血腥的事情，陆云卿自己接触的比较少，所以只不过是几根手指头而已，就让陆云卿觉得讳莫如深。
君瑶觉得，压根没有必要。
她比较看重的，其实是盒子里那几根血腥的食指上，压着的几片粘满血迹的布片。
“盒子里一共有四张赫连家族的家徽，应该是你们直接从那四个人的衣服上剪下来的吧？陆云卿，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和宁戚……是不是已经开始按照你们最开始的计划，对赫连家下手了？”
君瑶想过陆云卿肯定不会放过这群人，尤其是不会放过赫连家。
但是却没有想到，陆云卿和宁戚居然如此等不及，居然这么快就下手了。
闻言，陆云卿直接顿了一下，显然是未曾想过君瑶居然会问的这么直接。
虽然有些犹豫，但是陆云卿并不打算隐瞒君瑶，这不仅仅是因为陆云卿足够的信任君瑶，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给君瑶敲个警钟，告诉她计划已经开始了，以往的那些天真已经不能再要了。
尤其是，不可再与四大世家的人过分亲密接触！
因为很快，四大世家与平原府之前的关系，就是死敌！
“居然……这么快吗？可是陆云卿，你现在都还没有在御史台站住脚，宁戚怎么能够这么快就开始利用你呢？”君瑶表示不理解。
按照常理说，宁戚应该会耐心的等到陆云卿的官职和手中的权利开始一步步扩大的时候，才会开始真正动手整治四大世家。
可是现在陆云卿一无所有，手中能够拿来用的权利更是十分稀少，宁戚到底指望陆云卿能够做些什么呢？
还是说，宁戚其实根本就不顾忌陆云卿的死活，只是在尽可能的压榨陆云卿的脑力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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