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能够通过笔试，进入朝试的，基本上都已经拥有了入朝为官的资格。

除非此人口才极差，在朝试的辩论中，表现十分不佳，才有可能落榜。

换句话来说，那便是笔试即决定了一切。

但……那只是对于普通的考生。

“陆云卿，你的家族，还有赫连家族，都非常不希望你进入朝廷。所以如果你只考进了前五十名，恐怕那些官员们，就没有一个人敢把你招进去。所以如果你不能够成功进入前三甲的话，基本上就已经等同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本以为陆云卿会赞成自己的观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陆云卿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君瑶不解。

难道做到前三甲，都还不能够确保，一定可以进入朝廷吗？

陆云卿将桌上的茶碗收拾干净，讲述的语气虽然淡漠，但是已经隐约可见他眼中涌动着的情绪：

“你不了解宁戚。”

宁老丞相这个人，寒门出身，从小受尽苦楚，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就是惊才绝艳。

他这个人孤傲，毕生都未曾拿过第二。

想要得到宁戚的另眼相看，前三甲是完全不够的。

陆云卿一边摇头，一边语气坚定的道：

“必须第一。”

其实第二名、第三名什么的，假如说到外界，都已经足以能够做到风光无两。

但是那些对于宁戚来说，就是失败者。

宁老丞相要的，是绝对的人才，是别人无论如何勤奋刻苦，都无法超越过的人才。

因为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有资格，去做他宁戚的学生。

“只能拿第一？”

君瑶着实震惊，“陆云卿，你该不会是想要……”

想要做宁戚的学生？

她之前在翰林院的人潮中挤来挤去的时候，曾经听身边的学子说过，在这一次科举中拿到好的成绩，很有可能就会得到宁戚的关注。

宁戚他老人家已经八十岁的高寿了，不知何时就会驾鹤西去、撒手人寰。

如果能够成为宁戚的学生，入了宁戚的门下，其实变相的也就等同于成为了宁戚的接班人。

再用更为简单和直接的方式来说，就等同于已经成为了内定的下一任丞相。

这是何等的机会和殊荣，普天之下有才情的读书人的千千万万，哪个又没有想争第一的傲骨？

陆云卿要面对的对手，是其他的考生，不仅仅只是他的大哥陆荣灿。

目标有多么宏远，就有多么难以实现。

只能……拼尽全力。

陆云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答案已经了然。

君瑶在沉默半晌后，突然道：

“对了，今天我在你的报名表上，填了你的名字。”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陆云卿的反应。

见陆云卿面色如常，不仅没有说什么，而且还淡定的拿起了一旁桌案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似乎还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君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紧接着道：

“那个……我还在户籍上，写了‘上京陆家’四个字。”

“噗——”

陆云卿一个惊骇没忍住，口中才刚刚喝下，没有来得及咽下的茶水，顿时被全数喷了出来。

君瑶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的模样，有些嫌弃的向后挪了挪梨花凳，有些诧异的盯着陆云卿道：

“你干嘛这么大反应？难道不能这么填吗？”

陆云卿自觉无礼，当即先把茶渍擦了擦干净，这才有些好笑的盯着君瑶道：

“瑶儿好生大胆。不过……倒也无妨。”

“什么啊，果然不能那么填的吗？”君瑶有些被他的反应给弄懵了，半晌就要瘪着嘴，露出十分慌张的神情，“那该怎么办，我都已经填了，现在那报名表应该都已经交上去了，也没办法改了啊……”

陆云卿眯眸摇头：

“瑶儿可知道，以陆家和赫连家的手段和人脉，要看到参加科考的报名表单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个我知道啊！”君瑶点点头，一脸的义愤填膺，“但我就是觉得，既然咱们都已经回来了，若是还这么畏惧赫连家，也未免显得太怂了……”

陆云卿被她这蠢萌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

“所以瑶儿是嫌我活得太长？”

这种对陆家和赫连家充满挑战意味的报名方法，只会激起陆家和赫连家的怒火。

日后对于陆云卿的报复，只会更加疯狂。

“怕什么。”

然而想法简单的君瑶却似乎在另外一个陆云卿没有考虑到的层面，打开了一条新的道路：

“你是陆家人，户籍又填的是陆家。最起码在你参加科考的过程中，陆家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你。除非，他们想落得个嗜血无情的名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陆云卿闻言思忖片刻，遂颔首道：

“瑶儿说的有道理。”

“嗯，所以我们两天主要要防备的，就是赫连家。只要赫连家没有找到我们的居住地，他们就拿我们毫无办法。”

“但愿吧。”

以他们两人微小的力量，只能被动的等待。

君瑶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藏在内裳衣兜里的那个护腕。

看着陆云卿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把护腕又给仔细的揣了回去。

算了，还是改天再把护腕送给他吧。

科考笔试当日。

翰林院。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

君瑶在陆云卿第三日的早上出发前往考场前，站在翰林院的门口，像是其他大多数前来送考的人一般，对考生叮咛嘱咐：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在小木屋中，同你说过的话吗？”

陆云卿愣了一下，看着君瑶点头，薄唇微张，但没有开口说话。

君瑶上前替他整理着衣襟，精致小脸上是满带怀念和鼓励的笑容。

没有急切，只有对陆云卿的无尽信任：

“我那时说，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代明相。陆云卿，我说过的话，一定会成真。”

君瑶话音落，陆云卿眼神一滞，将她放在他衣襟上的白皙小手，紧紧抓在胸口。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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