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黄沙中,米团的身影再度出现。她轻轻握着手上的玉佩,摩挲着玉佩的那片云海之上的云龙。一脚踩在倒在地上的那个男子的脑袋上,一双如画明眸扫过余下的两人,锐利无比。
“还有谁,摸过这块玉佩?”
冰冷的话语在狂风中扩散,森森寒气仿佛要将把人冻结一般。恐惧爬上了两人的后背,让人颤栗,两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这两人几乎可以肯定这场乱战,定是眼前这个看起人畜无害的少女所为。难怪凌霄阁的追杀令封银一万两,仍是应者寥寥,这米家少主,果然恐怖。一万两的赏银,只怕是有命拿,无命花。
那四人中的老三,立刻萌生了退意,他扯了扯老二,想两人一起撤,却不想,那人看到米团现身,心中戾气暴起,长刀一横大喊道:
“你……是你!是你杀了大哥和四弟!你这个妖女!”
“老二!”
阻止的话还来不及喊出,他便已舞着大刀向米团砍去,米团无奈叹息。她从来不愿手染鲜血,若是有人执意要战,那她绝不会退缩。
雪白的踏雪剑,在米团的手中嗡嗡作响,米团全身真气游走,面对向她砍来的长刀,举剑迎战。
轻挑,斜刺,砍。
哐当一声,断成两节的长刀,掉在了地上。而持刀之人已是尸首两处,了无声息。
不知何时,米团已然在老三面前站定,无声无息,吓得老三尖叫出声,刀都拿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就剩你了。”
米团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看着瑟瑟发抖的老三。血,沿着踏雪剑雪白的剑身滴落在地上。米团长剑一挑,从那地上的尸体上随手撕下一块干净衣角。一边擦拭着踏雪剑上的血迹,一边问道:
“阁下想要赏银否?”
这是妖孽!这绝对是妖孽!那老三连嘴唇都在颤抖,还要什么赏银?要命啊!
他疯了一般的将手上的剑连同周围商户码在地上的空箱子一起朝米团扔过去,然后拔腿就往后跑。
米团略略侧身,闪过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他死命狂奔的背影,无意再追。她转过身,举起玉佩,对着阳光仔细查看上面是否有损坏磕碰痕迹。还好,没有损坏,米团眼底泛起一片温柔,她将玉佩贴在自己的脸上,轻声呢喃道:
“娘,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米团掸了掸长衫,依旧将玉佩挂在腰上,收起踏雪剑便准备去与虞美人会和。
还没走两步,米团便察觉到了不对,有人在跟着她。米团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探查着他的位置。没想到,还是那个人,原本她以为他只是个看客,却不料,架都打完了,他不但没走,反而向她靠近了。
米团睁开双眼,一手放在腰上握着踏雪,另一只手向前朗声请道:
“这位朋友,既然看了这么久,又跟了这么久,不如出来打个招呼吧。”
米团警觉的盯着四周,果然,从暗巷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米团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身穿锦袍,须发花白的老者。
他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模样,身材不高,黑瘦的脸上全是岁月碾出的褶皱。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到米团的身边,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目光停在她腰上的玉佩上。
米团见他一会儿瞅瞅自己,一会儿又盯着自己腰上的越看猛看,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人家,莫非你也想要我这玉佩?”
老者收回探究的目光,看着米团似乎是越看越激动,向前迈了两步似乎想要更靠近些,却又收回了脚。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竟是泛着点点泪光。他看着米团,颤声说道:
“老臣不敢,此玉佩并非老臣之物,老臣不敢擅取。”
正说着,忽然他撩起长袍,对着米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说道:
“老臣参见公主殿下,老臣救驾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嗯?这是什么回事?
看着眼前这位忽然冲着自己跪下的老者,米团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这是在跟她说话吗?
殿下是谁?
什么老臣?
听不懂,算了懒得管了。
本来还以为又是个躲在暗地里想要暗算她的凌霄阁的杀手,想不到,却是个疯老头。打架她在行,哄疯老头她却是不行的。还不如快些去和虞美人会和,把正事儿给办了。
想到这里米团转身就走,连一个字都没搭理跪在地上的老者。却没想到刚转身迈开一步,便被一直胳膊拦下了挡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留步,还请公主殿下听周大人把话说完。”
米团顺着这条胳膊看向他的主人,却发现是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他个子高挑,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内力深厚之人。原来那个疯老头还带着个护卫,不错不错。
不过,不巧的是,现在米团只想去找虞美人,对两个人的疯言疯语毫无兴趣。更何况,她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又为何要搭理?
“让开,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主殿下。”
米团往那边上一闪,想要绕开那名护卫。却不想还没走两步,从侧面又闪出一个同那名护卫一模一样打扮的男子。两人一前一后,将米团的去路彻底封死。
“公主殿下留步,还请公主殿下听周大人把话说完。”
那人说的话和前面的那个护卫几乎一模一样,听的米团心里冒了火。一个两个的,偏偏在她赶时间的时候,都那么不省事,真是烦人!
米团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踏雪剑,冷哼一声说道:
“那个老人家,老眼昏花认错人也就算了。想不到你们两个人,年纪轻轻的不仅眼睛不好使,连耳朵都听不到别人说的话了吗?”
说罢她运气真气,再催踏雪剑,两个护卫一见米团动了兵器,顿时也拔出腰上佩刀迎战。三人正是之间气氛十分紧张,激战一触即发。
“哼,二打一,以为我就怕了你们吗?”
米团催动真气,欲与踏雪剑人剑相融,却不想身后老者忽然大喊到:
“不可放肆,不可对公主无礼!”
说罢老者冲进三人之间,跪在地上,一把抱住米团的脚大喊道:
“殿下莫要冲动,且听老臣一言呐!”
这一冲一抱,却让刚刚恢复内元的米团收到了冲击。她本气运于剑,剑气充盈,一触即发。却不想那老者就这么冲了进来,她为了避免误伤,硬生生的压下剑气,却被剑气反冲,击伤了心脉。
噗——!
旧伤未愈再添新伤的米团一口鲜血喷在地上,顿时失力。老者一看米团竟然吐血了,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再一看米团脸色已是一片苍白,气的他一脚踹在站在米团身前的护卫身上喝斥道:
“你竟敢伤了公主殿下,真是罪该万死!”
那个护卫被他这么一踹都蒙了,他可真是冤枉啊。他奉命截断米团的去路,米团要走他就截了,可是他并未敢动武啊。虽然佩刀在手,但是他真的一动都没动,他怎么敢呐!
知道他冤枉的还有一个人,米团。她这口血可真不是那护卫给打出来的,要不是这老者忽然冲进来,只怕要被打吐血的是那个护卫。
米团赶紧拉住老者,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开口解释道:
“老人家,你误会了。我是被你给撞吐血的,莫要错怪好人。”
“被老臣?”老者微微一怔,然后又噗通一声跪在米团身前,哭天抢地道:“公主殿下赎罪!老臣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冲撞了公主殿下,让殿下受伤!老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他这一喊,米团头都大了,这一口一个公主殿下真的让她很烦躁了。她手一挥气运丹田,提高声音对老者喊道:
“停。”
不知道是被米团亮如洪钟的声音给吓到了,还是他终于嚎完了,老者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倒是安静了,可是米团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受了冲撞的关系,米团只觉得自己内力受滞,明明内元充沛,却不能像方才那样,自由而充分的使用。
这很严重,她的功力好不容易才恢复,可是现在又收到了阻碍,不能随便用功。而现在她和虞美人已经走散,而第一波凌霄阁的杀人已经来了,有第一波,就会有第二波,第三波。毕竟她的人头值一万两。而她现在这样,只怕讨不到什么便宜,所以还是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后,米团准备保留体力,赶紧应付了这三个人,去和虞美人会和。于是她压了压心火,心平气和的看向那位老者问道:
“老人家,你一直说我是公主殿下,是为什么?还请你给我解释清楚,否则你一直这般,我还在有些为难。”
“哦,对!看我这糊涂脑子,老臣一看到公主便高兴的连这些都忘记告诉您了,真是该死!”
老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向米团倒出了前因后果。
“殿下,且容老臣与您一一说来。”
“长话短说,我赶时间。”米团笑得很是客气。
老者刚拉开架势一副要说个上下五千年的模样被米团忽然打断,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拱手应道:
“呃,长话短说,好。老臣名叫周曙,这两个是我的侍卫,一个名为沈长建,一个名为魏青。”
米团对两个护卫微微颔首,两个护卫贼单膝跪下,向米团规规矩矩的行了君臣之礼
周曙满意的看着两名护卫守着规矩,继续说道:
“老臣本是燕国故太子赵佑吉的近臣,皇帝听信佞臣之言,废长立幼,使得太子被奸人所害。老臣追随太子亦被谋害,不得已一路避走他乡。原本想着或许大长公主殿下身为太子胞妹,定能为太子殿下沉冤昭雪,捍卫皇室正宗,却不想歹人心思毒辣,竟然连大长公主也不放过,欲将其诛杀。
还好大长公主连夜脱逃,留的一命。而堂堂大燕一夕之间,天地变色。新帝登基软弱无能,朝政全被奸人把持。长久以往国将不国,我大燕危矣!”
周曙说的是义愤填膺,声泪俱下,而米团则在一边听着无动于衷,面无表情。虽说太子兄妹的结局令人唏嘘,可燕国毕竟是大周的死敌,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正好可以给大周缓解压力,不然战火再起,又不知道会有多少男儿要战死沙场,又有多少孤儿寡母泪洒衣襟。
不过看着周曙在这里鼻子一把眼泪一把的说着,米团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好心的提醒他道:
“周先生,虽然你说的是挺惨的,但是我可是大周的人,你在这里跟我说你们燕国的皇室旧闻,是不是不太合适?若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说罢米团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却见周曙热泪盈眶的跪了下来,他眉目含悲,看着米团说道:
“公主殿下,那死去的太子殿下可是您的亲舅舅,您的生母大长公主殿下被人一路追杀,不得已逃到他国,下嫁区区商贾之家,是何等的屈辱,您怎么能这般无动于衷呢?”
“住口。”
米团眼中含怒,面罩寒霜。她眉头紧锁看向周曙说道:
“不许你这般蔑视我爹!至于我娘,也根本不是你口中的什么燕国大长公主,她不过是普通的大周人,她与我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即便是在黄泉路上,也是形影不离。上穷碧落下黄泉,一生一世一双人,何来屈辱?”
米团的声音越说越低,米友仁和赵佑娴相拥而亡的样子再次闪过她的脑海,刺痛了她的心。她双手紧紧一握,看向周曙怒道:
“老人家,你要说什么小道消息,皇室秘闻,本姑娘都没所谓。可是你若再这么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我可就不客气了。”
周曙一看米团竟是不相信他,顿时有些急了,他指着米团急急说道:
“燕国的大长公主,闺名赵佑娴。出生之时先帝所赐的云龙玉佩就挂在殿下的腰间,殿下为何就是不愿相信老臣所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