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人啊，说话这么难听！”向来以儒雅软糯著称的林初也看不下去了。
“等一下，这个id是……”傅须庭开始苦思冥想起来，他很快便找到了答案，“还记得那个在科技园区纵火的大叔吗？我在金融贷款公司也遇见过他，当时他筹款失败，去天台上抽烟散心的时候，我就留意到这个叫白鲸的给他发了许多负能量的话语——对了，大叔当时登录的也是秘密树洞网！我当时还提醒大叔不要执迷不悟，但他好像完全陷入了自暴自弃的情绪，整个人都已经魔怔了！”
经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人心里的小警灯也亮了起来。白昕祎率先醒悟过来——
“如果真是你说的这个id，说不定他也给桃子灌输了许多阴暗思想！我看看——”
然而聊天记录的内容却令她瞠目结舌——她没有想到桃子会对一个素味平生的外人敞开心扉，并且从一开始单方面受委屈发展至想要对霸凌她的同学们偿还以颜色——
白鲸：虽然知道你肯定下不了杀人的决心，不过耍点小手段让她们尝点苦头也不为过吧。
白鲸：既然要举行什么交流活动，那么在食物里掺点东西的机会还是有的。
桃子：你是说撒盐或者辣椒粉之类的？
白鲸：这种药物虽然发作时会令人腹痛难忍，但代谢起来很快，即便事后追查，药物也早就排出体外了，牵连不到你朋友身上。而且泻药是我通过网络购买的，根本追查不到痕迹——当然，那群傻瓜似乎也没怀疑是我下的手。
白鲸：在食物里下药啊。
白鲸：看不起你？或许会吧，可被她高看或低看又不会少块肉。这段时间里你压抑到想去寻思的地步，她至始至终都是袖手旁观吧？不，比这更糟，你所谓的闺蜜根本就是置之不理，放任你自生自灭罢了。”
……
她在翻阅桃子与白鲸的对话时，感觉时光又回到了中学期间两人互相交换日记的时代，不过比起当时留下的美好回忆，眼前这些聊天记录只会令她的神情越来越凝肃——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正在缓慢结霜的冰库，而自己的四肢也因为低温的关系变得僵硬凝固……
“桃子她发帖只是想听大家安慰安慰而已，原本没有想下药的，都是听了白鲸的唆使才……你看他们的对话记录，连道具网站也是这个家伙提供的！”
傅须庭和林初也凑了上来——
“这么说来，不知是出于怪癖还是别的目的，这个白鲸的目的就是以言语唆使那些被生活逼入绝境的人、诱导他们犯下无法磨灭的罪行！”
“可这么做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傅须庭冷笑了一声，“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无差别杀人’，这些家伙只要通过新闻看到今天哪里的谁又在穷途末路之际拖上一票人陪葬，就足够爽个个把天了！”
他一把拽过电脑“噼噼啪啪”地打了起来——
“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一直挑唆他人犯罪，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句话发出之后过了两三分钟，当他们都以为讯息石沉大海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来自白鲸的对话框——
“挑唆？我才没有做过这种事，我只是鼓励她去做一直想做的事罢了。”
“这个孩子原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下毒，是你反复教唆、还提供了她购买违禁药品的网站。”
“但最终下单的人是她自己不是吗？不要说是付款取货，就连下药也是她独自完成的吧？至少在这个环节我并没有在她身边、更没有握着她的手腕逼她放药吧？”
傅须庭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厚颜无耻地撇清责任。
白鲸继续发来消息——
“你就是她常提到的中学好友小白吧，你既然也是到了读大学的年级就不可能无法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人类原本就不是仅仅分为好与坏两类的单纯生物，光凭表面或经验判断更是不可靠。我们每个人的心理都住着一个恶魔，那个孩子之所以会下毒，是因为她终于横下心把那个恶魔给放了出来——从这个角度看来，她其实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勇敢呢。”
“我看你才是恶魔吧！”傅须庭怒不可遏，键盘被他敲得“哐哐”作响，“不光是这个孩子，你还挑唆那个姓刘的大叔报复原先的合伙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你还害过多少人？！”
“你说的是新闻里的刘某吗？那个大叔可真是干得漂亮啊，造成这样声势浩大的火灾恐怕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了吧！”
“少自以为是了！那个大叔和这孩子一样，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要害人的意思，不然也不会满怀希望去金融公司贷款了。”
“那么小白，我问你，那个大叔如果贷款成功的话，他还会跑到人家的办公楼里放火吗？”
三个人在屏幕前无言以对。
白鲸那边的对话框还在不断弹出——
“怎么不回答了？因为你也知道，促使他报复社会的主要原因是他没有获得融资吧。所以你还觉得是因为我的唆使，他们才会走上犯罪道路的吗？才不是这样！促使他们做出这种事的明明就是刚才提到的、他们心里的小恶魔啊！”
“别胡说八道了！大叔的事我是不知道，但如果你说的恶魔真的存在，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因为悔恨而跳楼呢？！”
“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吗？把她逼到自杀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身为故友的你啊！”
“血口喷人！”
“不不，我来给你分析一下——在这孩子寻求你开解时，你一定说过这样的话吧？比如‘她们总会有报应的’之类的。”
傅须庭望了白昕祎一眼，她点了点头。
“说过又怎样？”
“哈哈，虽然我就猜是这样。虽然无凭无据，但从你的对话便能看出是典型正义感爆棚的傻白甜性格！”
三人又面面相觑了一阵，心中颤栗不止——他们甚至怀疑这个叫白鲸的是不是在咖啡馆里装了监控设备长时间窥视，才会对他们的性格了如指掌。
“所以说，我是说过这种话，那又怎样？”傅须庭代替白昕祎反问。
“笨蛋，这才是最大的禁忌吧！那个时候桃子已经往南瓜粥里下了药，并且造成了严重后果，而你却一个劲地给她灌输‘做了坏事就会遭报应’的思想，在反复接收暗示后，她当然会不堪良心谴责而自寻短见！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指责我挑唆，其实你自己才是推波助澜的杀人凶手吧？
害死自己好友的心情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你现在有在哭吗？要不然索性去那个世界和她解释一番、两个人重归于好怎么样？哈哈！”
傅须庭匆忙合上电脑，林初也蒙住了白昕祎的眼睛，两人争先恐后地说——
“这是个变态，千万别停他说的！”
“和小白一点关系都没有！小白是个好孩子！”
白昕祎挣扎了一番，忍无可忍地咆哮道——
“谁会因为他几句话就被牵着鼻子走啊，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弱鸡的人吗？！”
两个男人将信将疑地松开手，她一把掀开笔记本快速敲击道——
“我还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桃子是在南瓜粥里下的毒？我不记得警方有透露过呢！”
不知是不是由于这句话的缘故，白鲸的头像暗了下去，状态也从“在线”转为“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