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号。”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色西服男子站在保管库接纳台处,他稍长的头发拢到脑后扎成一个髻,皮肤黝黑,带着形状夸张的太阳眼镜,因此看不清面容,不过他表情紧绷,看起来并不太好说话。他手中提着一个长宽高各30功夫的正方体盒子,盒子被装饰成礼物盒的样子,还系着扎成蝴蝶结的绸缎带。
他的身边,跟着一名身材娇小的长发女子,也同样带着掩饰相貌的太阳镜。
“请稍等。”业务员通过电脑调查了一下空箱的情况,向墨镜组合确认道,“189号箱可以吗?”
女子压低语调说:“有可能的话,希望箱子的位置靠里一点。”
“那我推荐您349号箱。”训练有素的业务员扫了一眼礼物盒,问道,“托管物品需要保价吗?”
“不用。”
“好,请跟我来。”
身着统一工作服的业务员开始引路,他们一路沉默着沿走道前行,两旁的保管库鳞次栉比,每间都有铁将军把门——厚重坚实、机关重重的金库保险箱金属门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颇有安全感。
他们绕了几个弯,来到其中一扇金属门前。业务员向门上悬吊着的电子眼仰面三秒,确认监控拍到了自己的脸厚,才将卡片塞入门上的卡槽中。
电子锁处的红灯变为绿色,随后开始不断闪烁。业务员将自己的指纹按压于采集器出,闪烁的绿灯改为持续状态。此时他们听到八声连续的金属撞击声响——看来是安全栓退位引发的动静。
巨大的金属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沿扇形轨道缓缓开启。待三人进入房间后又缓缓关闭。听见“咔嗒”一声,他们便知道门又被重新上锁了。
房间里没有窗,照片全凭led顶灯。四面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保险箱,下面两排的尺寸稍大,放置于上面的则小一些。349号箱在第三排,是个家用大小的保险箱。
保险箱采用电子钥匙、金属钥匙、密码三位一体的解锁方式,业务员打开箱子,正要从男子手中把礼物盒接过去,却被身旁的女子制止了。
“保险箱安全吗?我这里装的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业务员用职业化的语气回复道:“请您务必放心,我们的保管库固若金汤。”
“可之前不也发生了客户的托管物不翼而飞的事吗?”女子抬头望向男子,对方像是认同般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的确有过一次,不过经警方与客户双方确认,认定我司不存在过失。”
好僵化的免责声明啊。女子锲而不舍地问:“刚才是通过你的指纹进入保管库,有没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或离职人员监守自盗呢?”
“请您放心。首先离职人员的指纹会从资料库中抹去,从而对采集器失效,无法再度开启金库门;而像我们这种流动的在职人员,指纹仅在开启业务单后的十五分钟之内有效——也就是说,完成您这笔单子后我便不能通过自己的指纹进入这件房间。当然,或许下一单我还是会被拍到这里,但那只是小概率事件。”
“可钥匙以及密码只有你们知道是吗?”
“不,我们知道的只有随机密码,电子钥匙、金属钥匙都是由客户您自己保管的,要开启保险箱锁三者缺一不可。”
看来内部人员作案的嫌疑被彻底撇清了,再加上电子业并没有拍摄到可疑画面,难怪警方会认定光管库方不存在过失。
“如果没问题的话……”业务员再度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客户将礼物盒放入其中。
“啊!”
第三层保险箱的高度在男子头部左右,他抬起手臂时女子指着盒子底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礼物和底部有红色液体渗出,纸盒和包装纸都有些泡软了。
业务员仿佛视若无睹一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墨镜男子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大号密封袋,将礼物盒装了进去,阖上密封条后将其塞入指定的349号保险箱中。
业务员询问道:“依照规定,存放托管物时必须至少有三人在场,现在连我在内恰好三人,这样一来,订单就生效了。”
两位客户点了点头,于是业务员关上保险箱的门,清脆的“咔嗒”声过后,箱门指示切换到了“lock”状态,电子钥匙和金属钥匙也被交付到了客户手里。
业务员按同样步骤打开金库大门,带着二人沿原路返回。在狭长幽闭的走道中,女子忍不住小声问同伴:“放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警察那边……”
“没问题。”男子低沉地说,“只要找不到头就没关系。”
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地指了指在前方带路的业务员,男子也识相地闭上了嘴。
回到贵宾室,双方进行了一些文书确认之后,业务员将他们恭送至大门口鞠躬告辞。
“不愧是国内口碑数一数二的保管库,简直是滴水不漏。”走过两个街区,确认无人尾行后,傅须庭一把扯下蛤蟆镜,露出深邃的双眼。
“原本还怀疑会不会有内鬼,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可能了。”白昕祎也摘了太阳镜,心有余悸地说,“还是好紧张,去喝点东西吗?”
他们向附近的饮品店走去。
“话说回来,他们的业务员还真是训练有素——即使客户携带的是可疑物品,也不会透露出一丝惊恐,亏我还特地打扮成黑社会老大的样子增加刻意度。你说呢,老大的女人?”
“老大的女人?”她笑得花枝乱颤,几分钟后才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他们似乎也没有报警呢。亏我们佯装里面有人头,还特意漏出了‘血迹’。”
“对客户的隐私不闻不问,而且事后也没有报警——那家公司很危险啊……”
“这是后话,但至少可以确定大叔的钻石戒指并不是他们偷走的。”她嘬着果汁说道,“怎么办?毫无头绪啊!”
“大叔都被逼得要走上绝路了,应该也不是他贼喊捉贼,这么说来,只能调查一下那家借贷公司了。”
“借贷公司?啊,你是说那名见证人?”
“没错。”他掏出手机,点开了网页,“这是家去年七月注册的小型金融服务公司,创始人只有三名,其中两人负责业务,一人负责对抵押物估价。去年年末,原先负责业务的创始人之一将股权出售给了其他人,自己收手享清福去了。”
“这么说公司只有两人了?”
“不,经过一年的发展,公司稍有壮大,拓展了业务团队,也聘用了人事、财务等专职人员。不过这里有一个令我在意的问题——”
“什么问题?”
“另一位依旧在役的业务派创始人名叫罗嘉辉,他也是负责承接大叔那单的业务员。”
白昕祎恍然大悟,“你是说——因为他嗅到了钻戒的价值,故意揽下这单业务员,好有机会下手?”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傅须庭嘴角挂着坏笑,贼兮兮地点开了公司网页的招聘页面,“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去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