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左先生是把你当男孩子养了？”

“我们一家七个兄弟姐妹，我算是最会折腾的了。”左蓝手把方向盘，车飞也似地从狭窄的市区街道飞驰而过，宋秋灵被甩得左摇右摆的。

这话不错，左家是很传统的家族，左母清心寡欲，念佛吃斋，秉承了清朝时候大宅子里女人的所有特性；

这也练就了左夫人温顺的性格，家里姐妹们也都像极了清朝巷弄里的姑娘，“笑不露齿，行不摇头，坐不露膝，站不倚门”。

可惜左蓝是个特例，她许是左先生最爱的缘故，自小常常带她出门狩猎、抓鱼，才把她“练”成了今天这般。

“哎，对了。”宋秋灵忽然想起什么，“今日听戏，不是说好了左夫人和左奶奶都去的吗？怎么没见她们？”

“她们早就让家丁送去了，说我开车太吓人，她们吃不消！”左蓝抱怨着，油门轰轰作响，“听说今天的戏格外好听，八成是她们两个老戏骨等不及咱们了！”

“什么戏呀？”宋秋灵拿出戏票瞅。

“《桃花扇》，戏班子新排的一场戏，这小花旦是我妈和奶奶最喜欢的，场场不落。有时候我陪她们去看，喝！一会儿哭得梨花带雨，一会儿又神经兮兮地笑哈哈！真搞不懂她们！”左蓝手里的方向盘转来转去的，经过一座桥，一个拐角，一个菜市场，就快到戏院门口了。

“你既然不喜欢听戏，为何还要来呢？”

“宋小姐喜欢，就陪陪你呗！”左蓝笑起来，露出深深的酒窝，“到啦！”

汽车“刺啦”一声停在兰心戏院门口。

兰心戏院的园子里，水木清华、花草茂盛，杜鹃悦耳的鸣叫丝丝入耳，尤为动听；

舞榭歌台自是一应俱全，玉阶彤庭的戏台正蒙上红色的帘幕，等待演员们粉墨登场；

四周红红绿绿的漆装饰着栅栏和戏台骨架，一楼的坐席满满的，人们叽叽喳喳地，嗑着瓜子花生。

二楼正中的雅座上，茶水点心已经在面前的茶几上摆得一应俱全，从这里看下去，一楼的戏园子看的很清楚。

背对她们坐着的，是左母和左夫人，听见响动，都把目光从戏台上收回来，惊奇地看着身后两个冲上来的女孩，心理发憷着，上个楼也能这么惊天动地？

“奶奶！妈妈！”左蓝气喘吁吁地叫唤着，“幸好没迟到！”

“你看你，有这么冒冒失失的，摔着了可怎么办呀！”左夫人立刻站起身来，“把宋小姐也给吓着了！”

左夫人穿着墨绿色底纹，绣有翠竹的短袖旗袍，腰身有些浑圆，盘着发髻，面色素雅，不施粉黛，左蓝的相貌颇有她母亲的英气。

“从小就这样，你就随她去吧！”说话的是左家老太太左母，听着声儿是中气十足，她别过脸来，仍旧坐着，并未起身。

她脸上虽有深深的皱纹，却面色红润，非但看不出已是八十耄耋，反而有年轻的趋势。

一身黑色的传统旗袍，带着一些简单低调的梅花图案，一双玲珑的三寸金莲藏在旗袍下微微露出尖角，手里握着一串佛珠，发髻也是清朝时期官宦人家的打扮，发鬓上插着的玉笄子，格外晃眼。

“老太太好！夫人好！”宋秋灵被左蓝拉着，也是一个趔趄闯进包房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