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眉眼温润，长乐和黎筠都认得来人是谁，都弯腰行礼：“拜见月沧上神。”

肖染这才想起来他就是当时在凤鸣山见过一次的那位天神，怪不得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刚要行礼，却被月沧抬手制止了：“不必。”

月沧先是转身望着天上的红月，轻轻拂袖，一股轻烟飘散而去，长乐等人能看到这团烟气将月色笼罩起来，不一会儿便化去了月上的赤红。

长乐拱手道：“还请月沧上神救救家主。”

月沧转身向沐灵床边走来，在她身边坐下，轻叹一口气：“灵儿你为何总是这么执迷不悟呢。”

陈述的语气，含着几分确定，更多的是无奈。

说罢，月沧伸出食指，轻点在沐灵的眉心处，一股灵力随之灌入其中，睡梦中的沐里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外来的力量，双手紧握成拳，额间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皱紧的眉头与颤抖的身体昭示着她对这股力量的排斥。

“灵儿，听话。”月沧加快了灵力的灌输，肖染很想问清缘由，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这种僵持的状态终于以沐灵的妥协而告终，紧绷的脸色变得缓和，月沧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后者在这一刻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沐灵偏头看向月沧：“你做了什么？”

“一些能护着你的东西。”月沧回答。

沐灵道：“也是能困住我的东西是么？”

月沧耐心道：“灵儿，方才冥界你也去过了，夜冥阑与你，你们生来便不能在一起。”

“就因为我的命魂极阴，能克鬼么？”沐灵看向床顶的雕花图案，“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会给他带来灾难？”

月沧也不打算瞒什么了：“是他会给你带来灾难，你既清楚自己的情况，应该也知道你的魂魄对冥界来说有多重要了吧？之前君祁未曾挣脱封印时，冥界还可以对你不管不问，但现如今君祁出世，说不定就在觊觎你的魂魄，想将你收为己用。”

沐灵苦笑道：“极阴命魂，生来就不得好死，我有什么好怕的？”

长乐见状，示意肖染和黎筠和自己一起出去，毕竟这事一直都是家主心里的痛，饶是她再怎么洒脱，也不愿让别人在一旁看着。

三人默默退出房间，在坐在院子里，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气氛安静地有点儿诡异。

“师兄……那个……”肖染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氛围，“沐灵师姐……极阴命魂是怎么回事啊？”

黎筠看着他，回答道：“是一种大煞之命，生来体质极阴，易招惹邪祟，也能镇百鬼，同时这种人的命格……”

说着说着，黎筠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长乐接过话头：“这种人的命格，生来就注定……不得好死。”

肖染惊道：“每一世都是如此？”

“每一世都是如此。”长乐道。

“没有办法改变吗？”肖染问道。

黎筠道：“命格是无法轻易改变的，这是天道所为，所谓天道，就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好了的一切，无法更改，若要强行更改，会遭天谴的。”

肖染已经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刚刚月沧上神说冥界不会坐视不管，师姐现在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他们管什么？”

长乐问道：“那你知道君祁么？”

肖染低头想了一会儿：“除了他是初代妖神以外，其他的都不太清楚。”

长乐道：“君祁是第一代吸收凡人的供奉之气而飞升的神仙，本体是石妖，原本走这一道修炼的妖怪大多都会被天界发现，但不知道为什么，君祁是个例外，他的灵力一天天壮大起来，被商和点化成神后，居然开始从凡人的贪念中获取灵力，后被天界讨伐，便有了五百年前的一场恶战。”

肖染道：“这场仗我知道，听说冥界也参与了。”

长乐点点头：“嗯，是天界与冥界合力将君祁镇压在了天罡山下。”

“所以，若月沧上神所说为真，君祁冲破封印，此时力量还很虚弱，必定会在世间最污浊的地方游走，肯定也会觊觎家主的魂魄，拥有了这种极阴的魂魄，便拥有了镇压百鬼的能力。”

肖染仍有些不明白：“那为什么月沧上神要阻止夜冥阑接近师姐呢？”

“君祁若是对冥界下手，”黎筠道，“夜冥阑为了抵抗君祁，就很有可能会利用家主。”

长乐点点头：“而三界之中数冥界最为污浊，君祁若是想长久地获取灵力，冥界必定首当其冲。”

肖染看了两人一眼，小声道：“可我倒觉得，他不像坏人……”

黎筠道：“哦？你怎么这么肯定？”

肖染挠挠头：“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长乐沉默一阵道：“十七年前，我曾经见过夜冥阑一次，就在家主出生的那一夜。”

黎筠和肖染一听，立刻转头看着他，异口同声道：“你见过？！”

……

“我知道你不怕，”月沧叹了口气，“可过了这一世……”

他刚想说什么，却又把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语气也硬了几分：“总之，无论如何，你不能再去见他。”

沐灵执拗地撇开头：“我若真想，你拦不住。”

“灵儿啊灵儿，”月沧气得想敲她脑袋让她清醒一点，“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这时，窗外突然探出一个圆脑袋，视线在房里移动着，落在了沐灵身上，眯着绿豆大的眼睛，嘿嘿一笑：“灵儿我来啦！”

紧接着，脑袋的主人挣扎着矮胖的身躯开始爬窗，奈何窗户有点儿高，他爬了几次都一屁股摔了回去。

月沧无奈扶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友情提醒道：“夏褚大人，您是不是忘了您是个神仙？”

夏褚一拍后脑，后知后觉：“对吼！”

月沧：“……”

沐灵转了个身背对两个天神：“你们不用白费口舌了，我不会听的。”

夏褚念了个诀，闪到了房间里，趴在床边对沐灵的后背道：“哪怕是日后生灵涂炭，他做了帮凶你也不在乎？我认识的灵儿可不是这样的哦。”

一百年前，她为了国家的安定，甘愿被人送上祭坛，最后就算被她的子民活活烧死，她也未曾有过任何的怨言。

现在的她虽然已经不记得任何的前尘往事了，但夏褚相信，她的那颗博爱的心依旧是没有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