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众人听到长乐的质疑,心里也不免有些奇怪,肖染日常修炼时虽然勤奋,但也确实算不上天赋异禀之人,今天居然仅凭单手就能阻止一只恶灵的袭击,未免也太不寻常了些。
被众人用怀疑、惊诧的眼光盯着,肖染登时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像是含着雾气。
“你还真是没用!”阿婼的声音像是响在肖染的耳边,“就不知道反抗的嘛?你这样,活该被人瞧不起!”
长乐则继续逼问道:“沐家最恨那种使用旁门左道的人,说!你是不是和哪只阴灵做了交易?”
肖染死死咬住下唇,耳根红得滴血,却什么也不肯说。
见他不说话,长乐眼中的怒意更甚,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好!很好!那我就把你交给家主,看她怎么处置你!”
说着,长乐便钳制住肖染的手腕,拖着他朝着天一寺的方向而去。
刚走了几步,肖染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开长乐的手,大声吼道:“是!我就是蠢货!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柴,懦弱无能的胆小鬼!你们痛恨旁门左道,这世上修炼旁门左道的还少吗?家主她整日与魔鬼为伍,将他们变成供她驱使的傀儡和奴隶,这不是旁门左道是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其余沐家弟子没想到平日里好脾气的肖染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将家主也算在了里面!
长乐微眯双眼,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肖染却冷笑一声,颇不在意道:“怎么?你想杀了我?既然你这么厌恶我这种人,那干脆就杀了我好了,还磨磨蹭蹭干什么?难不成……”说着,他缓缓靠近长乐的脖颈,说话时透出的气息透着一丝暧昧不明的意味,轻吐出几个字,“是你舍不得?”
众人虽然未听清肖染最后的几个字,但两人如此的姿势,却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长乐猛地将肖染推开,掌中蓄起灵力,朝着他劈去:“我杀了你!”
众人心里狠狠一惊,长乐师兄这一掌,至少用了八成的功力,肖染这么弱的身子骨,若是受此一击,必死无疑啊!
就在这时,一个透明的人影飞了过来,硬生生挡住了长乐一掌。
“长乐公子手下留情!”是宣洛的声音。
宣洛单膝跪在地上,受了长乐一掌,如今他的形体变得更加透明了。
虽然他倾尽全力帮肖染化去了长乐掌中五成的灵力,却仍然有三成落在了后者身上,肖染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宣洛虚弱道:“无论肖染公子做了什么,还……还请长乐公子……莫要……莫要冲动……一切主人自会定夺。”
说罢,他便无法再维持人形,只能化成一缕青烟,对其余人道:“烦请众位公子将肖染公子带回天一寺交予主人处置,宣洛感激不尽。”
众人点点头,两人将肖染扶起,只有长乐还站在原地,双目通红,盯着肖染清瘦的面容,眼底还残留着未消退的怒意,脸色阴沉得吓人。
接着,宣洛便往天一寺方向飘走了。
一名弟子壮着胆子上前拱手道:“长乐师兄,我们、我们就先走了。”
长乐并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就只是那样站着,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那名弟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众人便带着肖染走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长乐的眼珠动了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不久之前,他重伤了宣洛和肖染。
他分明,分明不想这么做,他只是不愿意再次经受重要之人成为邪灵的奴隶,最终成为祭品的痛苦。
长乐记得,在他十一岁时,他的母亲,就在他的面前,被邪灵撕成了碎片。
殷红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的大脑立刻一片空白,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哭喊和逃跑,眼前除了铺天盖地的血色,便再也看不见其他。
直到一个叫沐若歌的男人出现,救下了父亲与年幼的他。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便一直高烧不退,口中除了不停地呼喊“母亲”之外,就只有“快逃”。
后来每逢他问起,父亲只说是邪灵作祟,其他的,便什么也不告诉他了,他也自那时开始,便憎恶一切阴灵,遇到邪灵便会毫不留情地除之后快。一直到父亲临终时,他才知道,原来母亲当年是为了治好父亲的病,去山上祈求“天神”,却未曾想这人人供奉的“天神”居然是食人精魄血肉的邪物!父亲的病好了,母亲却也因此离他们而去。
“你以为我们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吗?”
“当有一天你所有拥有的一切都被无情剥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没有人可以侥幸一辈子。”
半个月前,他曾经对肖染这么说过。
夜色阑珊,长乐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秋风微凉,吹在脸上泛起阵阵寒意。
“师兄,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难不成……是你舍不得?”
长乐的脑中浮现出肖染清秀的五官,他缓缓闭上双眼。
真是个笨蛋……
……
天一寺内。
肖染被带回来后,沐灵从其他沐家弟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眉头紧锁,她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肖染邪灵缠上了。
沐灵对其余人正色道:“厉阳山的考核到此结束,现在留下的所有人休息三日,准备参加一个月后的百家围猎!”
众人纷纷拱手:“是!”
“好,你们先回大宅休息,肖染留下,回去之后不准向任何人提起昨晚发生的事,否则,本家主决不轻饶!”
“是!”
等人全部离开后,沐灵重新设阵,自己和肖染都坐在阵中,沐灵盯着肖染道:“我知道你回来了。”
大门紧闭,天一寺中无人回应。
沐灵并不着急,接着说道:“放手吧,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哼,你怎知他不是?”
沐灵并不回答,却反问起她来:“您又怎知他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为何还是如此执着呢?”
“清婼上神。”